小貓伊藍

話說比「獨赴北漠」更嚴峻的挑戰發生了在我身上........*掩面慘叫*

延伸閱讀：獨赴北漠——煎烤甜薯餅 Sweet Potato Pancake

先說一下故事背景：
九月初，我們安排了幾天去杭州。
自從懷孕起，我已經兩年大半沒有回故鄉了；
想到父親墓前久未前去，想到老一輩的親戚漸漸體弱，
而小雨自出生從未見過我的父家，心裡有點著急，也有些揪心。

其實帶小雨走訪故鄉的願望一直都在。
所以，小雨出生之後，出世紙、身份證、護照、回鄉卡 (從香港前往大陸需要的證件)，很迅速的逐一辦妥。
然而，帶嬰兒上大陸的種種小憂慮，卻讓我躊躇良久。
我向來是揹上大背包，就在中國各省各縣四處遊走的背包客；
可是近年大陸的社會轉變，連我也感到有些卻步，帶嬰兒同去，就更沒安全感。
但那兒總有我的故鄉，無法忍心不去。思前想後都一年了，還是決心起行。

延伸閱讀：故鄉行——紅油抄手

旅行前夕 (這個前夕其實有一週之長~)，我一貫的「行前壓力症候群」毫不意外的纏繞著我。
(不過公平點說，那一週剛好是新學年開始，我預備教學工作、約見學生、出席友人的歡送會、
申請幼兒園、回大學開會、自己去上課、又另外應考了國際資歷考試、還要有三個家宴接續舉行並由我下廚......)

旅行前一夜，丈夫剛好又是夜班。我們兩夫妻晚上十一時半才見到面。
行李已經提前收拾好，只是各樣事務紛紛雜雜——
首次帶寶寶上大陸有許多安排、好久未見長輩們又有許多未知、出門前還要記得處理好一些家事才走...
——凡此等等叫人不得安心，精神和情緒疲憊至極。

向來樂天的丈夫滿臉笑容的說：
「不用怕了~ 我總算下班回來了嘛~! 明天開始，就是接連幾天的假期，我天天在你身邊啊~!!」
想到這幾天除了算是回鄉，其實也是兩夫妻一起放假，我感到安慰地微笑了。
「所以呢，」丈夫拍拍胸膛繼續說，「所有所有的壓力、緊張、焦慮，現在開始就全部交給我吧!
因為我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困難的或者麻煩的事啊~ 我也不覺得連續幾天全時間照料小雨會累~!」

我是個悲觀的傢伙，幸福得太過，又會有些隱憂。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聽到這樣叫人安心的說話，我卻不敢真的太過放鬆，不敢真的全然放下所有思慮和一腦子的備忘——
不知道是個性使然的災難性念頭，還是真的有點兒直覺，
這些「萬無一失」的說話，正正是說得那樣的理所當然，我開始擔心事實可能非常弄人。
而且，總覺得這番安慰有點熟耳......
喲，不就是當年我們臨出發前往M國，丈夫拍著胸口跟我說的話嗎?......
唉，當夜我就心想，兩人同行的願望，與一人獨當的實情，不要又一次交換過來吧?

 

翌早，在機場的登記櫃檯前，地勤小姐舉起丈夫的回鄉卡，禮貌地問：
「先生，請問你是否有另一張新申請的卡? 因為你交給我的這一張是過期的。」
我們完全呆在當場。
地勤小姐一定處理過無數這樣的情境，繼續確切又流利的說：
「如果沒有的話，是絕對沒法出境的。先生，你今天是一定不能上飛機了。」
丈夫完完全全的僵住了。
我看見他的背景畫面中，有莫大的苦痛要隨時爆發出來。
我只想著要帶齊證件。我完全忘了證件上有到期日。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這次的挑戰，丈夫會不在我身邊。
我昨夜就彷彿隱約感到了......

我出奇的冷靜。
事後說來，每一個朋友都以為我這次一定情緒大崩潰。
我也以為面臨這樣的處境，我會崩塌下來。至少會遷怒怪罪丈夫。
我卻真心的一丁點、半丁點都沒有埋怨的感覺。
可能是我覺得這件事根本有機會發生在我身上，並不是丈夫的錯失；
可能是丈夫難受到扭曲的臉容已經大大的安慰了我的心，我不想無意義地加重他的自責。

=========================================

話說回頭，這份冷靜也並不出奇——
我的焦慮永遠是預期焦慮，為的就是應對這些臨場的災難。
每次到了這樣的危急關頭，我總是自動切換到「超理智模式」：
「工作程式」啟動，理性執掌大腦，感性與脆弱消失，思路清楚，情緒穩定，行動力和決策力超越想像。

那天是星期天，處理回鄉卡申請的機構不開門。連打電話查詢沒辦法。
可以確定，丈夫今天是無論如何都沒法上飛機的了。

那麼，一、我們全部不去；二、丈夫留港，我和小雨和奶奶照樣前去。

不去的選擇最容易做——
最安全、最舒服、最輕鬆。而且我們兩夫妻可以放好幾天的假，真正的休息下來。
可是，向杭州的老人家們說一聲不好意思就算了嗎?
我知道他們已經預備了我們到步的第一頓飯菜。要老人們落空、失望，我又忍不了心。
況且這趟回鄉是一定要去的；這次放棄掉，其實還是要再請假、再安排，全部事情又來一次。
而我們這個年度已經用完了工作中的年假，無法再請假。
再者，機票並不便宜。一口氣放棄掉四張來回的機票——然後不久又再買四張，再度出發?
好，不能不去。

「不如這樣，」丈夫決然說，「由我帶小雨。」
「你和我媽先出發，」他續說，「我明天自己帶著小雨辦證沒問題，你們不要那麼辛苦了，我之後再跟小雨一起會合你們。」
這確實是下一個最吸引的說法......
既不用承受獨自帶寶寶長途外遊的壓力，又不用更改親戚之間的約定。
然而，我內心知道這實在於理不合。
我和奶奶兩個女人，都不帶孩子，要丈夫一人在港奔波之外還帶小孩，實在說不過去。
而且老人家們，會很想見到孫孫吧! 這次杭州之行的目的之一，也是讓小雨回鄉啊~
如果放下小雨不帶，他也很可能沒有機會去杭州呢，畢竟丈夫是否能夠一兩天之內就拿到特快證件，完全是未知之數。
「我完全沒問題啊~」丈夫看見我和奶奶猶豫，信心滿滿的遊說。
事實上，我確知丈夫一人帶小雨絕對游刃有餘，反之我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但是怎麼想來想去都不對。情感上太安慰了，但理智上說不通。
而那一刻的我已經調整到「超理智模式」。

地勤小姐一再追問，要我們快快下決定。
「我帶小雨去。」我毅然說。斬釘截鐵之力。
「什麼?!?!」丈夫沒有想過這個選項，更別說由我來說出口。
「請取消我丈夫的機票。」我向地勤小姐說。

這一句，既有力，又傷感。
那一年，我就是以一樣的勇氣和決心，向航空公司說，
「請取消我丈夫的機票」，然後隻身赴北漠 (原來已經不是隻身)。
這一刻，同樣的說話，同樣帶來莫大的孤單感，
我垂眼看膝下的小雨，內心跟自己說，這一次，也不是自己一個人。
忽然，一股信任與力量油然而生：
「在這樣的日子裡，上帝會給我奇蹟的。」
我很清楚內心這點亮光，從上而來，而非自己的腦袋想得出來。

============================================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話別。
少了一個人、少了一雙手，東西實在太多無法帶上，而行李立刻就要寄存，
所以第一時間打開箱子，急急把丈夫的物品取出來，盡力把手提的東西塞下去。
三個箱子運出，我一手拖著小雨、腰間綁著揹帶、一手挽著大背包，奶奶推著手推車、提著手提行李，我們已經要在禁區前分別。
那一刻，還有許多話未說，有許多事要商量，有許多叮囑想留下，都沒有時間了；
只想好好抱抱，好好哭哭，但也沒有機會。

就這樣，在禁區熙來攘往的人潮中，我與丈夫深深擁抱；
千言萬語都算了，還有許多事情在肩膀上，我在他懷裡深吸一口氣，道別，推著小雨向閘口走去。
通過安全檢查、通過海關，我一直一直回頭，丈夫一直一直揮手。
一路的走遠、走遠、走遠，以至見不到了，我內心有許多的震顫；
但原來，最脆弱的一段就是這裡了。打後，就完全是剛強。

我想起聖經說過，何時我們脆弱，何時我們就剛強。

============================================

這一次的試煉，就「獨自應付考驗」而言，比當年隻身前往 M 國更甚。
當時自己為自己負責就好了，而且去到 M 國可以會合我的團隊，之後就不用動腦筋；
這次帶著自己的年幼孩子、人家的媽媽，去到之後還有很多親戚跟千萬家事等著處理。
另一方面，這次試煉就「獨自照顧嬰兒」而言，比去年年底家傭不在的十天更難。
當時跟丈夫輪流請假，二人合力在家照顧小孩和處理家務，偶爾還有母親和奶奶來幫忙；
這次失去最可靠的左右手，而且照顧的地點，是飛機上、是車子上、是沒有去過的親戚家中。

前進的路，在一開始的時候，確實偶有刺痛感，會為很小的觸動而有點想哭的感覺；
可是，當我上了飛機、關了電話，切斷了聯絡 (及至身在大陸也一直處於切斷聯絡的狀態)，
自那一刻起，我所預備著要忍受的孤單，卻沒有出現過，我準備要面對的脆弱，也沒有經歷到。

我只是一直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地向前走，一路解決沿途的障礙，
專注地排除大大小小的困難、認真做一個又一個決定和選擇。
照顧孩子 + 處理親戚 + 旅行在外的忙亂、緊密，令我一點都沒有想哭的心情。
我有懷疑過自己因為太緊張而壓抑了傷痛，不讓它冒出來，
於是不時提醒自己要照顧內心的感受；可是我發現內裡並沒有受傷，沒有痛處。

也許聽起上來很瘋狂，但我自小雨出生後這一年多，只替他洗過一次澡。
同樣瘋狂的是，我發現打自去年家傭缺勤之後，我沒有幫小雨換過一次尿布。
而這一大堆照料的日常，一下子全部由我負責，沒有時間預備，也沒有心理準備。
由在登機閘口前的椅子上替小雨換尿片開始，所有事情，再不熟習，照樣進行。
而其實沒有問題。
替小孩洗澡這一項，我是完全的無知，但時間到了傍晚，就要照樣洗下去。
是很笨拙，但也沒有問題。
哄小雨睡覺，是最艱難的一個項目，但照樣的硬著頭皮做下去，還是會完成。
是很消耗體力，但也沒有問題。

上超市、買菜、煮食、在人家家中進行 BLW 飲食、洗碗盤、
哄睡、陪玩、洗澡、換尿布、沖奶、餵奶、洗奶瓶、洗衣服、
見親戚、送禮物、引導小雨跟老人家玩、處理小雨跟其他小孩打架......
所有事情，一件接一件做下去，沒有傷感或孤獨。

最後，丈夫比預期中更快辦理好證件，在第二夜會合了我們。
這實在是意外的驚喜。
但由於整個過程我們只是很間接的聯繫著 (我手機中所有社交平台和即時通訊在大陸都沒法使用，也沒有漫遊服務，也沒有內地電話卡)，一切申請與安排又存在很多變數和不確定，所以我直到收到丈夫已抵杭州機場並上了計程車朝我們的郊區駛來，才感到可以確信會合在即。
在這之前，我都以「全程四天三夜自己來」的心情生活著；然而，活得有力量。

============================================

長長的文字鋪展完，我想說的是，
我遇上的難關 Level up 了，而我的能力值和能力感也 Level up 了。
當中的過程，很疲累、很忙碌，但不傷感、不孤單。
其實，比想像中容易。

最讓我喜悅的，是我的「母親職能」Level up。
把「能力值」和「能力感」分開來寫是有原因的；
實際上的能力，誠然有被鍛鍊到；但發現自己原來有這個能力、可以信任自己的身份，對我很重要。
向來自覺是個沒用的媽媽的我，終於看見這是一個念頭，出於自己的妄自菲薄。

 

早餐是我很重視的一餐，也是很需要熟悉感、自決感的一個時間。
所以，旅行在外，午餐晚餐怎樣吃、吃什麼都可以很開放，早餐卻喜歡留給自己的選擇。

這次回鄉行，寄住在一位不熟的表親家，又在城外的郊區，不知道有什麼食材可以運用，
所以，為了早上能有一杯暖心的咖啡，我一早就在行李箱中帶上了喜歡的黑咖啡、
高純度的濃椰漿、一大盒杏仁奶，還帶上了我的電動打奶泡棒。
丈夫不在身邊、小雨纏在腳邊的日子，我居然能心情如常的堅持用自己的材料和方法，
沖泡我的椰奶咖啡，還每早都做一杯給奶奶，也做給表嫂品嚐。
生活的質感、熟悉的節奏、習慣的味道——這讓我在混亂中有安心。

與大家分享我離不開的椰香咖啡~



椰香拿鐵 (椰奶咖啡) Coconut Caffe Latte
食譜來源：小黑貓原創
*切勿直接轉載圖文及食譜~ 如需分享請註明出處~!

材料：(2人份)
黑咖啡......350毫升
濃椰漿*......4湯匙
糖/蜂蜜......隨意
椰子絲*......2湯匙  

*椰漿 (Coconut Cream) 要買脂含量25%或以上的 (質感比鮮奶油濃稠一點)，
  脂質低於25%的椰漿只是用水稀釋的產品。
*椰子絲 (Desiccated Coconut) 或譯「椰茸」、「椰絲」、「椰蓉」、「椰子粉」，
  乾燥椰子肉刨成的碎屑，不是烘焙用的椰子細粉。



做法：

椰子絲放在乾鍋中 (圖一)，小火烘香，不時拌炒，直呈金黃色 (圖二)，熄火，取出放涼。
沖調黑咖啡，倒入攪拌杯 (圖三)，加入濃椰漿 (圖四)，加入糖或蜂蜜，攪打20秒 (圖五)。
平均倒入兩個杯子中，表面灑上一些烘香的椰子絲 (圖六)，趁熱享用~
 
小黑貓嘮嘮叨叨：
脂質夠高的飲料，可以打出特別濃厚的泡沫，而且久久都不消泡喲~!
細碎的椰子絲易焦，烘炒椰子絲要顧火；熄火後就要取出，否則餘溫還是會令椰子絲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