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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命中,有一位大鬍子恩師。
他的眼目,看見了我——他看見了我所看不見的自己、別人所看不見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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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夏天,我首次踏進演藝學院,斗膽扣門;
在完全沒有舞台經驗或演員訓練的情況下,意想不到地走進戲劇系的大門。
輾轉了一下,承教於
大鬍子老師足下,我度過了奇妙的一年。

從畢業到現在,這十二年裡面,我只見過老師四次。
他卻是我心裡非常、非常重要的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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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告別.

2019,夏。畢業後十年。
我離開前最後一次相見。

距離上一次見面,足足八年。
我心裡確實很愛這位老師,卻總是躊躇於自己只曾習藝一年,毫無大志,而老師日理萬機還要排練演戲,
多年來都絕對不敢打擾,連聯絡都不敢,只怕老師門生千百沒法搭理我這個中途插班又提早畢業的學生。

然而我要離開了。
心裡牽掛的師長,就只有我的白髮老師和這位大鬍子。
所以硬著頭皮,還是聯絡上了,約定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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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某個中午,我不無緊張地站在藝術中心的大堂,像等候偶像的小孩;
小小的等待因為緊張而感覺很長,終於在玻璃門外看見久違多年的老師,推門走進來。
「伊藍!」老師喊我的名字,我們兩人擁抱。
「這是你的真名嗎?」老師笑說,「當時入學時就想問你了,真是很特別很好聽的名字。」

我們走進升降機來到氣氛雅緻的餐廳,一談就是幾個小時。
既是填補著這八年的真空,也一點不覺得闊別了八年之多。

「喝咖啡嗎?」餐後,老師問。
「不用了。」我說。
「真的嗎?」老師超級認真地問我,雙眼精準地從餐牌上移到我臉上。
「真的。」我笑笑說。
「點吧,我請你。」
最後老師點了一杯咖啡,我沒有——而我是如此地後悔!

當時距離移居的日子尚有大半年,我說好了臨走前必定要再約一次。
然而,人生真的不該拖延耽擱。
結果移居的日子忽然提前,我在忙亂中倉皇離開,什麼人都沒法再見。

那杯咖啡,我當時就應該大方答允,快樂地點下去。
老師,我真掛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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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我們在藝術中心外的大樹下告別。
「我可唔可以錫你一啖呀?」老師問。
當然可以啊——竟然被老師捷足先問;我一心預備著要在說再見的一刻向老師索取一個吻!

老師吻了我的臉頰。
我們再次擁抱。
「Take care呀!」老師說。
我枕著老師的肩膀,重重點頭。
「你也是啊!」我說。
當時的老師已經當上了戲劇系的系主任,我覺得這對老師來說太累人太煩瑣了。

我們笑著揮揮手,我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老師叫住了我——「你仲係好靚呀!」
我驀地回身,非常驚喜,在我覺察之前,笑容已在臉上大大盛開。
夏日午後的樹下,涼風吹過,我把手臂高舉,用力地再揮手,「多謝你呀!」我喊回去。

這是出乎意料的甜美——我甚至不知道,從前在老師的眼中曾經漂亮;這句話,像是雙倍的讚美
老師就是如此令人愛戴的一位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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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北平之夜.


2011年五月,我與丈夫去了一趟北京旅行;恰巧當年戲劇系的同班同學也在北京進行文化交流。

當時我剛畢業兩年,心裡仍在瘋狂地牽掛演藝學院的歲月和好友。
知道同學們——和我們班的班主任大鬍子老師——都同在北京,急切地想要見面。

彼此的行程都很緊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晚上可以相聚。
那一夜,因為各種各樣的聯絡問題,我們錯過了很多時間,我與丈夫跑到大家所在的酒吧時,已經夜深。

酒吧很擠、音樂很大、人煙喧鬧,我與大家散坐在大桌子與小桌子之間,幾乎無法談話。
老師離我很遠,板著臉。
又過了好久,大家終於起身離席。
不止一位同學走過來跟我小聲說:
「今天行程超不順利的,老師現在是『忟薑』,你快快上前去找他,他是因為知道你來,才跟我們耗到這麼晚的。」
我聽罷一個箭步趨前,在大街上小跑向老師的背影,心裡有融化般的感動。
只可惜知道得這樣晚。
我走到老師身旁,一手穿過老師的臂彎,頭朝老師的肩膀挨著,挽著他的手走。

我們就在北京的最後一夜、最後一段同行的路上,好好的聊天談心。
時光雖短,內容深長。

「我好喜歡你。因為你不但教了我們『做戲』(演戲),你教了我『做人』(為人)。」
老師深深嘆一口氣,說:「這是我所想的。但願如此。」
那份信任至今仍在我心。

「為什麼錄取我?」我終於這樣問。
這個疑問,深藏心底許久,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問。
我一直覺得這是不該發問的問題——如此學府,收生標準也許要保持神秘吧?
此刻畢業日久,漸漸也不再掛礙;被太多朋友同學追問過,於是我就試著問問。

我直覺覺得,三位考官之中,是大鬍子老師看中的我。
我不能說老師是「伯樂」,因為我在演藝上只是一頭驢子,或者什麼都不是。

老師回憶了一下。
說起我的琵琶,說起我的歌,說起氣質;他說,這份氣質是當時各級學生中沒有的
這番對話讓我的感覺成為我的事實。
大鬍子老師的確看到了別人所不見的我、我所不見的自己。
如此錯愛與知遇之恩,難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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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送嫁.


2010年初秋,畢業一年多之後,我結婚。

當年被求婚那天,丈夫竟然動員了我全級同學一起即興演出了一場「求婚記」,讓我哭崩;
(因此也讓這班同學與我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深切關係)
所以我的婚禮與婚宴,也邀請了全級的同學來參與。

邀請函當然也送給老師,但不敢期待老師會來區區一個提早畢業離校的學生的婚宴。
老師卻應約赴宴了。
而且送了我一張賀卡,上面是老師極為秀麗的筆跡,寫著「于歸之喜」。

無論如何忙亂,老師與學生,還是跳了一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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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巴掌」的安慰

2009年秋天,剛剛畢業不久的我,與老師第一次相約見面,在黃昏裡的咖啡店短聚一刻。

離開演藝學院之後,我重投職場,卻遇上空前絕後的同事欺凌。
原本不願意把這件事帶來與老師的重聚之中,被欺凌的狀況卻嚴重到佔滿了我的腦袋與生活。
老師沒有嫌我把短短的時光用來訴說這毫不相關的苦衷,認真地傾聽到底。

最後老師只簡單回應我說:
「你要記住,所有這樣做的人——」老師投入地演了一個摑耳光的動作,接著說,
「他們在家裡也是這樣被對待的——」老師轉了個方向,再來一個摑耳光的動作。
「真的嗎?......」當時的我難以相信,畢竟霸凌我的人都如此趾高氣昂,無法想像得到她們脆弱的一面。
「是真的。」老師說。

雖然難以相信,演戲出身的老師那「一巴掌」的精彩——那表情、那聲音、那動作——至今還是深刻非常。
從那以後,我回到被霸凌的辦公室,稍微多一點點堅強;而我最後離開時,已經看得見霸凌者的脆弱。
老師的人生經驗沒有錯——此後
我每次遭遇他人的惡意對待,都會在腦海中再看見老師那「一巴掌」,
無論一開始多麼不能想像、不可相信,最後都總是證明「可恨之人自有可憐之處」是放諸四海而皆准的。

那一次的短聚,非常匆促,卻給了我當下的一點安慰,和他日的一些洞察。
我們離開咖啡店,走到要分別的馬路口,我一直一直預備著一句話——
再見之前,我笑著問:
「May I have your kiss?」。
這是老師在課堂上跟我們玩的種種劇場遊戲中,我最喜歡的一個。
「Of course!」老師攤開雙手,然後我們輕擁,老師給了我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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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承教之恩

承教那一年,老師有許多的說話讓我深深記下。
演戲既要很專注,時刻反應眼前;同時要很放鬆,知覺放在四下。
每一課我都覺得在學習人生。


我的表演技術固然很劣。雖然既沒有基礎,也沒有將來,老師也同樣地訓練我。
而且,找到了很多我自己從不知道的特質。
在幪眼辨聲的劇場遊戲中,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聽覺和直覺很鋒利。
在〈蝴蝶飛翔〉的反叛氣氛中我做得很勉強,只懂倚重台詞,老師即場叫我閉嘴,只准做手語。
「什麼?」我很意外,「我不會手語哦...」我說。
「只管做。」老師答,「自己創作。」
我於是就亂來——開始自己用手語說台詞——忽然七情上面,圍圈的同學立刻歡呼。
小島芸香〉的蘇青是一名盲眼少女。少了眼神接觸、缺了直接交流,大家感到非常難演。
老師點名叫我坐到圓圈中間,接著演。
我凝結了視線,冷冷地只用聲音語調,居然出奇地投入,老師在旁邊大聲倒抽涼氣。

老師有很多、很多非常聰明跳脫的方法讓我們學習。
我常常在旁邊看著,看到別出心裁的指導,更看到滿滿對學生的疼愛、緊張、投入、認真。
沒有一個同學不喜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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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救命之恩

2008年,教育系統改革,大學由三年制轉為四年制;
演藝學院由「兩年文憑 + 三年大學」的五年課程,改為「四年大學」課程,不再設有文憑課程。

我原本希望報考文憑一年級,偏偏遇上「停辦文憑,不再收生」的通告。
然而申請表已經全部備齊了,校務處的女士又跟我說:「那你報二年級好了。」
我在訝異之中遞交了申請,忽然之間成了芸芸冀望插班二年級的考生之一。

前去遴選的考生人山人海,我的心願只是好好參與考核過程,對於入學,從無妄想。
也許亦是因著並沒有非要考進去的壓力,我接連地通過了三次遴選,被錄取了。
當年被錄取作插班生的,一共只有四人。
其他三人都進入了文憑二年級,報考文憑的我,卻被安排插入大學本科一年級。

我根本沒有任何基礎、沒有任何知識、沒有任何經驗、沒有任何訓練、沒有上過任何課堂。
我完全無法跟上,慘痛遭遇難以訴說。
第一堂開課,班主任一開口就說:「現在兩人一組,用木星話對話。」
我呆若木雞,但練習已經開始,我的同學向我說了一串話,我只好亂講一串話回應。
立刻被老師揪出來大罵。
我硬著脖子直言自己真的不懂,發現全班同學把眼睛瞪到快要掉出來,老師極其生氣。
下課後大家在廁所更衣,我忍不住哭。
諸如此類的被班主任揪住破口大罵,而我倔強不服,結果被罵得更慘的狀況,三不五時上演。
同學很好,看著我下課後哭都會安慰,並告訴我從來沒有人敢回一句嘴,所以叫我不要再說話。

狗血淋頭而不言不語,對我來說本來就不容易;
但我真正的擔心,是自己實在聽不明白、無法跟上,所有課業都沒法提交,三年很難捱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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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我正呆站課室門外等上課,滿腹心事;走廊上,大鬍子老師正好走過。

他發現了我——我沒有想過他會記得我。
老師於是走到我面前,停住腳步,笑著問:「喂,你怎麼樣?」

明明,我和
大鬍子老師從來沒有對話過,那一刻,卻竟然幾乎要崩潰:
「我不好啊... 一點都不好! 怎麼辦? 請你快點救救我吧!
   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跟不上,我快要被罵死了。請你幫幫我!」

「嗯? 是嗎?」老師看來有點意外,想了一想,問我:「文憑你唸不唸?」
我非常意外,眼睛都睜大了——我當然試過跑去問系主任,我為什麼忽然會被安排大學學位,
我也有查詢過是否可以調回文憑二年級,但系主任非常鼓勵我留在原級。真的還有轉圜的機會嗎? 

「當然想啊! 我本來就是報讀文憑的啊!! 真的可以轉級嗎??」
「好。我跟系主任說說看,看看能不能把你調到我的班上。」大鬍子老師是文憑二年級的班主任。

不久之後,我在校務處辦理了把自己從大學降級到文憑的手續。
從那以後,我沒有再被責罵過。

大鬍子老師教學從不謾罵。
罵人也沒有真罵——有一次老師向一個同學狠狠大喝:「你再不認真做,我踢你出校!」
我睜大眼睛看著老師,老師居然感覺到,回頭向我單眼一眨,嘴角一揚,隱隱地搖了搖頭。

這個調級,完全是老師給我的救助。
老師把我收入門下,是我多年來非常感激、非常慶幸的事。
我度過了難忘的一年、從戲劇中解開了過往的心結、交了一輩子的朋友、得著生命中的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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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老師,我的牽掛,千絲萬縷。
對於無法再見一次,未能好好辭行,我心裡千萬個不情願、千萬次頓足。
你說,回來時再聚;可是回來的路很漫長,回來的日子太遙遠。
隻身在外的磨難,曾經留學的老師必然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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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打算在離開前那次相聚時,送上一份手工烘焙給你。

這一刻,隔著海洋,先送上配咖啡吃的義大利脆餅。
切切期待著重遇時,各自握著暖熱的咖啡,再次縫起相隔的時光。
我這次一定會點咖啡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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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一定會向你索要親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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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糖.無麵粉] 義大利杏仁脆餅 Low Carb Biscotti

食譜來源:參考 Wholesome Yum + 羅淇姐姐的分享 + 小黑貓多次實作修改~

*切勿直接轉載圖文及食譜~ 如需分享請註明出處~!

材料:(12片)
有皮/去皮杏仁粉*......110克
赤藻糖醇......25~40克*
泡打粉......1/2茶匙
雞蛋......1顆 (約55克)
奶油/椰子油......20克
香草酒......1/2茶匙    <---自家製天然香草酒請參考「天然雲呢嗱香精」~
去皮杏仁......8顆 (可省略)

有皮杏仁粉可以做出「全麥」的口感;去皮杏仁粉則可以做出較細緻的「白麵粉」口感。
* 有讀者朋友來信分享說,以黃豆粉取代杏仁粉來製作,也會成功哩~! 而且成品也會香脆^^
* 傳統的義大利杏仁脆餅甜度很高 (配義式濃縮黑咖啡剛剛好~),大家可以自行調整成自己喜歡的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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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法:

去皮杏仁送入150度C的烤箱中 (圖一),烤至杏仁表面出現微細裂紋、呈現油光、香氣飄出 (圖二)。
奶油/椰子油隔水加熱融化 (圖三)。杏仁粉、赤藻糖醇、泡打粉放入攪拌盤中 (圖四),混合均勻 (圖五)。

雞蛋打散,加入香草酒,拌勻。倒入奶油/椰子油中,攪拌均勻 (圖六)。
加入混合好的乾粉 (圖七),拌勻成濕麵團。放入放涼的去皮杏仁 (圖八),拌勻 (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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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貓嘮嘮叨叨:
原顆杏仁先烘烤過一次,再拌入麵團,會好吃許多倍喲~!! (若買到已烘烤的杏仁則可跳過這個步驟)
請記得烤好的杏仁要完全放涼,口感才會變脆;這時再加入麵團中,否則會影響口感。




把麵團塑成約2cm厚的橢圓扁平狀,放在鋪墊了烘焙紙的烤盤上 (圖一)。
送入160度C的烤箱中,烤30~35分鐘,取出,完全放涼 (圖二)。
以平刃的廚房刀,把麵團切成厚約1/2吋的片狀 (圖三),切面朝上,放在鋪墊了烘焙紙的烤盤上 (圖四)。
將烤箱調整成「風扇模式」、爐溫100度C,送入餅乾,烘烤30分鐘,取出,翻面 (圖五),再送回烤箱。
續以「風扇模式」100度C烘烤40分鐘。時間到後熄爐,把餅乾留在烤箱中,以餘溫燜至完全冷卻 (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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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貓嘮嘮叨叨:
第一次烘烤,需要把麵團烤至表面完全乾燥熟成,內部可以有一點軟度。160~180度C皆可。
麵團剛烤好後,比較容易碎散 (沒有麩質的關係),必須等待至完全放涼,組織才會比較結實。
     雖然冷了的麵團一定比溫熱的麵團好切,但還是要有心理準備比傳統烘焙易碎。
     以平刃刀慢慢按壓推移地切片,會比較能保持形狀 (傳統烘焙會以鋸齒麵包刀拉鋸式切片)。

第二次烘烤,需要把餅乾中的水份完全抽乾,成品才會硬脆。
     因此要以低爐溫 (100度C) 並長時間 (共1小時10分鐘) 烘乾,並以
「風扇模式」幫助加快乾燥過程。
     然而因為每個烤箱的火力都很不同,所以只要掌握「低爐溫、長烤程」的原則,可以自行調整。

熄爐後以餘溫燜至烘焙品冷卻,是完全抽乾水份、令成品很乾燥的方式 (若爐溫太高會易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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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溫熱的餅乾很脆弱,拿起來很容易碎散。
請耐心等待,等到餅乾完完全全地冷卻,才會有脆硬的口感。

請我自己也耐心等待......
等待生命中可以重逢的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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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知遇之恩.

我從大學畢業沒多久,就得到了第一份工作,並做得非常順利也非常快樂;
當生活變得穩定下來,我很想實現一個尚未追求過的心願——我所熱愛的表達藝術。

我很輕鬆地放下了本來的專業工作,轉換了行業,再去報考演藝學院。
報考演藝學院?
這是一個完全瘋狂的決定。

香港演藝學院是任何表演藝術者的夢想;難以考進去的程度,有如傳說。
我教會中的一位弟兄熱愛舞台工作,多年執導校內的音樂劇,卻連考三年皆落選。
另外一位愛友本來就在不同舞台與主題樂園中擔任表演者,咬牙切齒連考了五年,才終於被選上。
其他人不是有厚厚的劇團演出經驗,就是有各種各式的特技,或是已經受訓過,再來深造。

而我完全沒有舞台經驗。
前台後台都沒有。
什麼劇團都沒有參與過。
著名的劇本全沒有讀過。
也不會特技。
也不曾受訓。


可是,我想,只要報考過,再被拒絕過——這樣我就感覺盡了力、圓了願、安了心。
追求過而得不著,對我來說跟得著了一樣圓滿,因此才能繼續前行而沒有遺憾。

所以,我想遞交申請表而校務處職員跟我說「你可以試試報名文憑二年級」的時候,
我還是把信封伸上前——既然只是以「報考」來向自己表明心跡,那麼一年級還是二年級都可以吧!

不久之後,我就收到了「第一次遴選」通知信——要表演一段自選獨白。
獨白?? 
我的人生中,除了因為喜歡翻譯文學而看過一點點莎士比亞,並沒有正經地讀過任何劇本...
我選了王爾德〈不可兒戲〉,找到了女主角妄想戀愛的一段獨白。
這是我早些年偶爾接觸到的一段。這是我唯一認識的獨白。

面試當天,我很浮誇地講了一場。
我這個最怕搞笑、只會冷場的人... 真是亂來...

面試過後,與當時還是男朋友的丈夫報告。
「心安了吧?」大黑貓先生問。
「心息了。可以死得瞑目。」我輕鬆地笑。
這件事,去到這一步,對我來說圓滿了。

誰知,我收到了「第二次遴選」通知信。
這一次,要表演一種特別技能、做一段自創默劇、唱一首歌。
我... 好像沒有特技啊?... 默劇我也好像沒有看過...
(應該沒有一個考生居然連考核方式都不曾打聽就報名的吧??)

我硬著頭皮,勉強創作了一個笨蛋把推門當拉門於是進不去的情境,在家自己一個人練習了好幾次。
我又把修習十年——然後荒廢五年——的琵琶帶上,並把一首王維的詩譜了旋律、編了指法。
再將一首剛好唱在嘴邊的電影主題曲用電腦軟件消了主唱的聲音,當是配樂帶上。
(你也許覺得這樣也算少有才華? 對比同日在我身邊演出的考生... 我的技能,真是不值一談。)

胡混地演了我的默劇,聲線薄弱中氣不足地唱了一首歌;
最後拿起琵琶,自彈自唱了一段,全程低頭看手指;太久沒碰琴,真怕連彈都彈不來。

離開演藝學院的路上,心中很輕省、很快樂、很圓滿。
想到自己剛才坐在戲劇系的走廊地板上練琵琶,感覺就當是曾在演藝學院逗留過了。

然後——我收到了「第三次遴選」通知信......
這次真的讓我驚呆了。居然還沒有落選嗎? 

第三次遴選終於不用表演。只是面談。
英藉系主任坐在中間,一左一右各有一位老師。
我坐在大房間中央的小摺椅上,看著三個考官;其中一位是大鬍子,托腮看著我。

翻完了我的學歷和工作資歷,系主任問我:「你大學成績那麼優秀,工作背景又很好,為什麼報讀?」
我有點連不上關係,只好直說:「我覺得一個人可以同時有兩個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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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段日子,我收到了「錄取通知信」......
我完全呆了。
怎麼會? 我怎麼可能? 
而且,報名文憑二年級的我,被直接錄取為大學一年級生......
我根本沒有想像過自己會被錄取。根本沒有真正地預備要去讀戲劇。更沒有準備要再讀一次大學。

這樣奇妙的事情,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所有同學對插班生都充滿好奇。
入學後,幾乎每一個同學都有問過我是憑什麼考進來的。
我一直無法回答。

這一天再讓我回答的話,我會說,我是因著一份奇妙而珍貴的知遇之恩,而進入演藝學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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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深深感恩能夠遇見你——那個坐在考官案前托腮的你,那個抱著琵琶唱歌的我。
深深感激你的看見——那個從來沒有人看見的我,那個從不曾被自己發現的我。

謝謝你,作我生命中的恩師;
也許你並不經覺,可是你教了我很多事、救了我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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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想念你。
當時錯過的一杯咖啡,真是急不及待想與你重逢再享用。

請求你,為我好好好好的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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