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伊藍

最近在與好友杜杜談心時，談起關係的取捨。

我說：「唉呀，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能夠下決心割捨的人啊... 原來我不是嗎?」
杜杜爆笑起來，一邊笑翻、一邊說：「你? 什麼鬼? 你是相反吧?!」

我仍舊睜大眼睛怔怔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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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我跟丈夫談及這一席對話。
「我還一向以為自己是個寧為玉碎的人呢~ 原來我從來都在維護瓦全嗎?」



少年的我，確實是個滿有破竹氣勢、非常愛恨分明的女子。
記憶中的自己，面對喜歡的男生不喜歡我，就把念掛放在心上，人就不再去聯絡；
面對我不喜歡而向我表白的男生，直言拒絕毫不猶豫；
彼此喜歡卻因為年輕時代的種種而無法維繫的，就好好說再見。
我不害怕主動表白，也坦然接受表白被拒；勇於跟朋友開心見誠，鬧翻有時，修好有時。

我羨慕文學家們的風骨，也從少年時閱讀著充滿剛毅色彩的文字；
也許是代入《紅樓夢》太深，自以為也有著同樣驕傲的抉擇。



被如此了解我的杜杜笑翻掉之後——她是那樣的確定，當中毫無商榷的需要；
再加上丈夫「你不過是以為自己敢於玉碎啊」的回應，我認真地回溯了一下自己的成長史。

忽然想起，初戀走到尾聲、關係每下愈況的那段日子，我在當時的日記上寫下過一樣的句子：
「我一直以為自己有寧為玉碎的狠勁，事實上我總是只求瓦全。」(摘自2006年3月29日)
我當時還覺得，面對這個男子不想放手、只想求存，純屬例外。

現在再想，我結果在第二段關係中，雖然有出乎意料的勇氣提出分手，
分離的歷程，卻在我心靈深處，漫長地糾結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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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兩段戀愛關係中，都是我提出的分手。
回想起來，也許這是誤導了我讓我以為自己捨得下的記號。
兩次分手，雖然最後都「成功」，但在「成功」之前，到底離合了多少次、糾纏了多麼久啊。
而且，雖然都是我做的抉擇，我的了斷卻停留在名義上；
實際的羈絆，兩次都要等到在某個機遇中，被對方有意或無意重重地推開，我才在心靈上走得成。
所以，結果還是我割捨不下，只能等待他人做了斷。

原來，我完全沒有那想像中的玉碎氣勢。



話說回頭，我與杜杜談的是朋友關係的去留。
我這個草包包子，不但在愛情中備受分離的考驗，原來連朋友關係，我都躊躊躇躇的割捨不來。

不是向來都非黑即白，若非深交，就完全不交的嗎?
不是向來都沒有留下餘地，給不深不淺的友人的嗎?
好像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直至移居。

移居在外，逼使我把一切事物的意義、自己多年的慣性，全部重新界定。
「朋友」的概念與取捨，也經歷了巨大的轉變。

人生到了下半場，才在舉目無親的土地上重頭來過，我知道再也不會建起像前半生那樣深刻的友愛。
因此生命中的摯友，就是那麼多；也因此，全部都要謹慎的、珍重的維繫。
我開始挑戰自己不要再 All or Nothing，就算不屬深刻的、生命影響生命的關係，也應該好好保留。

日子慢慢過去，我愈來愈能夠實踐這樣的轉變——
我的朋友關係不再只有極親與極疏、不再只限深刻的生命交流；
我多了很多支援他人、圍繞他人的心情與事情而忙碌。
日子慢慢過去，有些關係開始傾斜——
我的輔導能力被有抑鬱傾向的前男友隨便地應用、我的食譜與經驗智慧被友人不斷地索取。
而我仍然不停地說服自己：作為朋友就是要 supportive，不應判斷對錯啊。

直到相同的無力與沮喪重複出現成千上萬次、直到我發現某些關係完全地單向，彼此都沒有成長...
而我仍然自覺責任，感到不可以離開。
我仍然不放過自己，竭力地自我反省，是不是自己不夠努力、不夠友愛、不夠以他人為重?

就是這樣，當杜杜聽到我認為自己敢於割捨，爆笑了起來。



愛我的杜杜，在屏幕前舉起雙手，叫我想像她這一刻握住我的雙手，跟我非常鄭重地說：
「你——完．全．沒．有．責．任．背負起他人成長/不成長的責任。」

我的記憶回流十四年——
那一年我與杜杜剛剛認識。我呆坐演藝學院一樓平台地毯上，因為得知前男友再次欠下賭債而出神。
杜杜知道後，把臉貼到超近、超級大聲、並夾雜著髒話對我大喊：
「他的問題，跟你沒 X 有關係! 你跟他已經分了手啦，你不 X 需要為他負責任了啦! !」
強而有力的一席話，把我完全喊醒，抽身而出。
(人家說髒話是粗鄙，這個人說髒話很可愛又有力量，純粹的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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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席話，今天對我仍有同樣的重量。
我這才發現，我的不敢割捨、我的不忍放棄，原來來自我對自己的苛刻——
一定是我未夠盡力。
所以我還要繼續努力。所以我還不可以離場。

而這樣的想法，來自我的原生家庭：我從小被教導，事情若不發生，就是我未盡力、我不夠好。
在我整個成長長河與成年人生中，我都很拼命、很拼命，並且覺得仍然不夠。
是時候與這內化的聲音區分了——我已經盡力。我也已做得夠多了。
有時候事情不發生，就是不發生而已；不用解釋、沒有更多的責任。



寧為玉而碎，不作瓦而全...
也許，不同的情況可以有不同的選擇——我有時做玉石、有時做瓦片。
這才是最好的風骨、真實的人生。

以瓦片為紀念。

 

「杏仁瓦片」(tuiles aux amandes) 是一款經典的法式小餅乾 (petit four sec)。
以蛋白做基底的餅乾麵糊滿有流動性，能夠攤出非常非常薄的薄片，烘烤出香酥鬆脆的美好口感。
趁著剛出爐的時刻微微彎曲，待冷卻定形後，成為一片一片的可愛瓦片~



法式杏仁瓦片 Tuiles aux amandes
食譜來源：參考線上課程教學 + 多個中外文食譜 + 小黑貓整理及實作~
*切勿直接轉載圖文及食譜~ 如需分享請註明出處~!

材料：(15片)
蛋白......30克
砂糖......35克
鹽......少許 (約1克)
杏仁片......40克
奶油......10克
低筋麵粉......10克



做法：

分蛋並取出蛋白，量好所需份量 (圖一)，加入砂糖、鹽 (圖二)，攪拌至看不見砂糖顆粒 (圖三)。
加入杏仁片 (圖四)，輕柔拌勻 (圖五)。奶油微波或隔水加熱融化 (圖六)，加入 (圖七)，輕手拌勻 (圖八)。
篩入低筋麵粉 (圖九)，翻拌均勻 (圖十)。麵糊放入小碗 (圖十一)，以保鮮紙貼住麵糊表面蓋好 (圖十二)。
 
小黑貓嘮嘮叨叨：
材料拌勻即可，蛋白不用打發。
加入杏仁片後攪拌要輕柔，以免弄碎杏仁片。
麵粉請記得過篩加入。
麵糊以保鮮紙貼住表面蓋好，可以避免空氣接觸，在表面形成硬硬的薄膜，令質感不均。



蓋好的麵糊放入冰箱，冷藏一夜 (圖一)。翌日從冰箱中取出後再次翻拌均勻 (圖二)。烤盤上鋪好烘焙紙。
以圓形餅乾切模或圓形慕絲圈輔助，每次取少量麵糊，放入圈模中 (圖三)，攤成薄薄一層圓片狀 (圖四)。
逐一製作至麵糊用完 (圖五)，送入已以風扇模式預熱至160度C的烤箱中，烘烤12~15分鐘 (圖六)。
取出，以膠刮刀鏟起餅乾，趁熱放在彎曲的表面 (圖七)，做出弧度 (圖八)，待涼後會定型 (圖九)。

小黑貓嘮嘮叨叨：
冷藏過的麵糊質感更加均一而穩定。不冷藏也可以使用。冷藏過的麵糊在使用前記得再次翻拌均勻。
圓形餅乾切模/圓形慕絲圈大小不限，用喜歡的大小即可。
麵糊請攤成極薄的一層，並花一些時間與心思，把杏仁片撥開不讓它們重疊。
烘烤的時候請顧爐，看到餅乾呈深金黃色即可出爐。若上色不均可以把烤盤調頭。
餅乾要趁熱仍軟時彎曲，才能做出弧度。餅乾一旦降溫就會很酥脆，一彎即斷裂。
餅乾也可以直接放涼不彎曲，平平的一片一樣好看也好吃~

 

法式杏仁瓦片的麵糊製作直接簡易，一下就做好，簡直不像法式甜點；
但它的挑戰度，全在造型上面。
關於口感上的酥鬆薄脆，與造型上的微微弧線，請留意下列小提示：

把麵糊攤成極薄成好吃的重要秘訣——麵糊愈薄、成品愈脆~!
     1. 以小茶匙每次舀取少量麵糊；
     2. 麵糊攤薄到僅蓋到烘焙紙而不漏孔洞就可以；
     3. 杏仁片盡量撥開，只鋪單層，並不重疊。
傳統的做法是把餅乾放在酒瓶上製彎，我發覺玻璃瓶的弧度太大，幾乎看不見；
     我轉用小煎鍋的把手，比較幼細，弧度較大 (上圖)。
     但最後我選擇直接用手握住一疊來彎曲 (下圖)。
     不知道是我這邊天氣冷還是這一款真的很快就變硬，手握一陣就好了，非常有效率~!!
餅乾若降溫冷硬了，可以送入烤箱中幾分鐘，待軟化又取出弄彎。
     我每次拿幾片出來造型，其他送回烤箱 (出爐過的餅乾只回爐幾分鐘，只會回溫不會繼續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