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伊藍

我一直熟知自己的憤怒情緒 (anger) 與進擊取向 (aggression)，也從不視它們為不好。
憤怒與進取，在我生命中一直都擔當著重要的角色，
它是一份火熱的能量，推我前行；也持續點燃著我對生命的熱切——
因著怒與進，我做了很多需要做的事、離開了應該離開的地方、
把握我所重視的、追求我所執著的、突破我被限制的。
在「生命成長小組」這幾年中，恩師多次提及 aggression 是完形治療的基礎裡一個重要的概念，也是改變的力量之一。
這樣說來，我在覺察之外，也更加學會欣賞這團火，不再困惑。

不過，在我成為一個媽媽之後，這種敏銳易怒的特質就變得不好用，
經常跟小孩的脾氣火燒連環船，零秒之間星火撩原。
性情果然是天生的，小雨一生下來就是個憤怒小子。
記得最初發現這隻小孩的天生之怒，我和丈夫還既驚訝又奇妙——
原來不用教化、不用模範，孩子就會自動傳承我們的特質。
小雨一生氣就動手打、動腳踢、動口咬，那種驍勇無懼，教人出奇，
而且用力是往死裡去的——抓住了你的頭髮的話，就不到拉斷不放手。
除了攻擊別人毫不手軟，傷害自己一樣凶狠，我們怎樣阻攔都徒然。
小雨才稍稍大一點，就自動地由亂揮亂舞，進而朝著人家臉上摑、嘴上打。
這一下我的理智線就斷掉了。
當他一手飛打到我身上，在我覺察之前，我已零時反手打了他。
超快的反射作用。
「啪! 啪!」——前面那一下是他打我的，後面那一下是我打他的。

丈夫是個非常了解我的人，而且在情緒的世界裡深有智慧。
「我一點都不驚訝呀。」當他聽我覆述我的挫折感時回應說，
「因為我熟知你的應對方法啊——你從來面對別人的攻擊，都會立刻反擊的嘛。」
說完還稍稍疑惑的問我：「你自己會意外嗎?」
他沒有把事情看作管教之事，也沒有看作打小孩的事，
反而滿有同理心的明白我面對外在環境的慣性反應。
那一刻的洞察，真的很美麗。

 

這樣的零時反擊還發生了幾次，漸漸就因著接納和覺察而平息了。
不美麗的是，隨著時日累積，隨著小雨漸懂表達惡意，我的憤怒也大幅的累積，以至我再次還擊。
而這一次，不是反射反應，而是真的因為太生氣、太生氣。
我完全讓情緒主導行動，大力打他的小手，連打兩下。
我又怒又急又傷心又慚愧，一夜都沒有疏理好。

剛好第二天是「生命成長小組」的相聚日。
我內心幾經掙扎，決定把這件自己尚未消化的事，帶到小組之中分享。
對我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有關「憤怒」與「進攻」的故事。
讓我非常意料未及的是——
當我分享完了，大家開始回應時，我的眼淚忽然哇啦啦的掉下來。

那一刻，恩師與組員都不覺異樣，大概覺得我氣哭了或者太受壓力；
我卻很清晰的知道，我的眼淚，訴說的並不是「憤怒」或「進攻」……
我很傷感。我突然非．常．傷．心。
我的眼淚很複雜，那份傷感也很龐大。
傷心之下還有震驚——我向來以為憤怒是我最底蘊的情緒，原來不是。
傷心才是。
憤怒只是我的應對。因為我無法面對龐大的傷心。

我未有機會再向大家道明我的情緒變化。
因為它來得太突然，也超越了我往常對自己的理解。

 

那一夜，我猶覺木然；第二天醒來，無由來的混身痠痛，極為疲勞。
最初我還想不明白——我沒有運動，也沒有生病，為什麼全身不適、睏倦無力?
我忽然想起前一天的明瞭——是因為忽然打開了某一扇重要的門嗎?
是久藏的傷心被解鎖了，因此顯出在身體上了嗎?
這一想，頓時就能肯定是這個原由。

這下解鎖，解的當然遠超過我與小雨之間時日尚短的結。
我整個平生，都沿用著憤怒去抵抗傷痛。
一旦拆開來，實在太多太多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害，未曾認真體會。
一年多前，就著我與我母親的關係，恩師就曾提醒我，我缺少了結結實實地傷一次心。
我需要面對母親的愛的限制，接納這個事實，然後為此好好哀傷。
老師知道我一直沒有哀傷，因為我一直不肯認；
我一直還在爭取，一直還在測試，於是一直在失望，一直在憤怒。
他說，我要確認事實，傷心一回，然後再往前走。
我明白，可是我未能實踐。

這個功課，今天再來提醒我，要學。

憤怒很強橫，所以我安心自居；
傷痛很脆弱，原來我未敢走進深處，與之同在。

 

Buckwheat Pancakes 是外國很家常很家常的鬆餅類型。
充滿堅果香氣、味道微微甘苦的全顆粒蕎麥粉，令鬆餅的口感與味道都非常有個性。
蕎麥鬆餅以「白脫牛奶」製成，煎好後不但不會顯出酸味，反而令風味層次更豐富、更獨特~

蕎麥味道微苦，鬆餅味道卻甘香雅緻；
蕎麥粉顆粒粗糙，鬆餅卻柔軟細緻；
鬆餅灰灰黑黑，但可口美味富含營養。
光明與幽暗、剛烈與柔軟、粗糙與細膩，很多時都是共生的。
以此提醒自己，愛與痛、怒與傷、暴與柔，都是我，也是他，同時存在。

向來不給小雨吃精製麵粉，所以這個也是小雨的家常鬆餅~^^



蕎麥鬆餅 Buckwheat Pancakes
食譜來源：參考並修改自「Simply Recipes」~
*切勿直接轉載圖文及食譜~ 如需分享請註明出處~!

材料：(20片)
蕎麥粉 Buckwheat Flour*......120克
蘇打粉 Baking Soda......1/2茶匙
糖......1.5湯匙 (約23克)
鹽......1/4茶匙
奶油......1.5湯匙 (約21克)
雞蛋*......1/2顆 (約25克)
白脫牛奶 Buttermilk*......1杯 (250毫升)
佐吃用——
奶油......隨意量
黃金糖漿......隨意量

*如果喜歡鬆軟一點的口感，可以「50% 低筋麵粉 + 50% 蕎麥粉」混合製作。
  由於蕎麥粉是完全無麩質的，需要避免麩質的讀者，可以安心沿用這個100%蕎麥版本~

*雞蛋在這個食譜中不是必須的，奶素的朋友可以直接跳過雞蛋，一樣可以做到這份鬆餅。
  純素的朋友，略過雞蛋之外，把奶油換成植物油，把白脫牛奶換成白脫豆漿就可以了~

*「白脫牛奶」(Buttermilk) 在這個食譜中是必須的，因為蘇打粉要在酸性環境中起效。
  當然，改用泡打粉的話，就不必有酸性材料，但那樣也會失了「蕎麥鬆餅」的傳統風味~



做法：

自製「白脫牛奶」(Buttermilk)——
檸檬汁1湯匙 + 牛奶235克，拌勻，靜置5分鐘，OK!!
 
小黑貓嘮嘮叨叨：
純素「白脫牛奶」(Vegan Buttermilk)：
     檸檬汁1湯匙 + 豆漿235克，拌勻，幾乎不用靜置就已經OK!!



蕎麥粉、蘇打粉、糖、鹽混合 (圖一)，加入雞蛋、融化的奶油 (圖二)，略拌一下。
倒入白脫牛奶，攪拌均勻成鬆餅麵糊 (圖三)。
平底鍋抹上一點油，鍋子充分加熱後，倒入適量麵糊 (圖四)。
當麵糊表面冒出很多氣泡 (圖五)，就可以翻面，多煎約30秒。
煎好的鬆餅保溫，全部麵糊煎完之後，趁熱放上奶油丁，佐以黃金糖漿 (圖六)。
  
小黑貓嘮嘮叨叨：
蕎麥粉沒有筋性，大力攪拌也不會像麵粉那樣「起筋」，令鬆餅變硬。
「蕎麥鬆餅」不是厚鬆餅的家族成員，是較薄的鬆餅，所以麵糊較稀，煎出來鬆餅也較薄。



令我最曼感到奇妙的是——
當我體認了憤怒背後收藏著的傷心、當哀傷之門在我裡面解鎖、當內心的眼淚湧流如小河，
——即使我什麼事情都還沒做、即使很多情緒都還未處理，我心卻安靜下來。
從此以後，完全沒有了動怒的感覺，也沒有了還手的慾望。

有時候，改變真的只在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