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伊藍

 

離開，最深的割捨，是我的家。
第二傷痛的，是告別我最親最愛的密友。
沒有第三了。

即使是我的原生家庭。即使是我的教會。
即使是我自畢業起摸索了十年才尋著、經營了五年終於如魚得水的自由身工作。
我都捨得下。

我的朋友不多。在身邊的，都是至誠的深交。
我所不捨的，是「生命成長小組」中的多年同伴，和生命中幾個重要的愛友。

這份不捨，十分真實，非常傷痛。
「難以割捨」，不是一種情感的表達而已。是真的覺得離不開，真的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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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列好了要見面的清單。
我本來安排好了許多約會。

但是，疫情來了。
許多見面需要改期。
然後，我突然需要十天之內離去。
許多見面臨時插入日程裡。

有些約好的，沒法提早沒法改期，只好抱憾不見。
有些本來沒有約定的，臨走的時候就知道很重要，無論如何還是擠出時間相聚。
有些知道消息的朋友，無論如何跑來支援我。

離開的腳步很沈重，除了眼淚，是我心收藏的滿滿的愛。

 

我是個喜歡擁抱的人。可是少年時代打後，擁抱變得很罕有。
尤其是結婚之後、尤其是身邊朋友也都結婚之後，朋友間的擁抱，幾乎變成歷史；
只有跟很少數很親密的朋友相見之後，才偶爾以擁抱作結。

因著「生命成長小組」，我們多了擁抱的練習；
然而當我要走了——我們最後相擁的時候——我才覺察平日裡的擁抱，原來尚有許多的距離。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們滿腦子都在揣摩禮貌的距離、相擁的時間長短、對方的接受程度、男女之間的界線......
原來不知不覺中，擁抱已經變成思考，而不是感情；總是戰兢，無法投入。

我很幸福。
臨走的日子，能夠重新滿滿地經驗，這種人與人之間最原初、最親厚、最溫暖、最真摰的接觸。

不會忘記與杜杜的最後見面；那塊橄欖木小飾物、那代表著「見面」的符號、那最後的長長散步、深深分享、那最後的抱擁。
也不會忘記C說，她會去到機場送別我。我這一生從沒有朋友為我送機。
那幅美麗的乾粉彩手繪畫，我帶在身上；圖畫中的小王子與小狐狸的並肩背影，畫卡背後的真切文字，是莫名的厚愛，我深藏於心。
不會忘記V連夜手織的毛冷杯墊、無限的愛與溫暖、買下我所有食材的豪爽和對我的深刻了解、
在我走後，每天一小段話語把我時時的帶到此刻此境，不讓我迷失。
不會忘記在最後的半年之中，子欣與我堅持著每月相見、把與丈夫的旅行改道與我去最後的旅行；
知道我提早離開，一有空就來我家陪伴著我，談天談心做家事清冰箱玩烘焙什麼都做；
在我走後，還繼續去我家中幫忙收拾打包；把我的食材與碗盤帶回家中，每每用上就拍照給我看；
早早就彼此訴說一萬次如何的不捨，離別時要好好抱頭痛哭，當日卻只匆匆的輕輕的抱別。
不會忘記S明明身在國外，且多年不見，卻為我與小雨親手縫製小布袋，為我們張羅訂購短缺的物資，
回港相見時，親密如昔，而且一口擔當家人般的重責，讓我任命做妹妹，照顧我的家。
在咖啡店外抱別時，二人大力地抱了一次又一次，那種沈重中的開心快樂，特別難以忘懷。
不會忘記平日很少機會相見的W，前來我家交給我親自調配的多份藥方，在物資短缺的瘟疫時代舟車不盡地遠道送來；
親熱的話從來不說，相送的禮物和了解，卻遠超話語。
P為了讓我安心坐長途飛機，從台灣買來一直缺貨的噴瓶給我裝酒精，知道我沒有濕紙巾，還替我去買再送去丈夫辦公室。
K 與我最終相見不成，彼此抱憾，卻算好了時間，在我即將上機的時候，打來電話與我話別。
「生命成長小組」中，與K的擁抱再沒有距離；被沈默的S緊緊抱住、好好抱住；
被每一個滿滿愛心與眼淚的同伴和恩師擁抱至深。
丈夫的父親向來寡言，也不會表達情感，在我臨行前卻主動相約吃飯，且即晚來到我們樓下，直呼我「新抱仔」；
晚餐上他坐我的旁邊，餐間丈夫帶小雨上廁所，老爺忽然輕描淡寫地跟我說：「後天我會去機場啊。」
丈夫的母親向來熱情，臨走那一天明明要離開了，仍買來很多水果和小吃，立刻洗立刻分享，一路送到機場。
臨行，與母親、奶奶、老爺都一一好好擁抱。

這些擁抱，跟以往禮節性的擁抱不一樣——是那樣的透徹、那樣的真實、那樣的深情。

 

因著突然的提早離開，原本相約好見面一整天的「四人組」沒法如期再見，一下子也沒法改期；
然而我卻知道，我內心希望單獨與 W 再見一次。

W 知道我想買一個小香薰機，特別跑了一趟專門店，高興地告訴我他找到了；
我不知道當時他已買下，於是說要兩個，W 又跑了一趟給我再買一個，還挑了另一種顏色。
知道我幼兒口罩不足，而他哥哥從日本帶回來了優質的幼兒口罩，W 向哥哥要了三個來送給小雨飛機上用；
另外又特地預備一個較為舒適的KF94口罩送我，讓我在長途飛行中可以舒服一些。
在保護物資長期不足而疫情日益嚴重的時刻，這些禮物，是深厚的愛護。

我們再去一次曾經一起去過的郊區餐廳，即使它的菜餚不算很好吃，我們也已不在乎。
我們再走一次我們最標誌性的長距離散步，即使身在嚴冬，而風吹得正猛烈。
「你說，我們的四人組有機會在澳洲相聚嗎?」W 問。
我們認真的討論了一輪，結論是無論多麼多麼希望，這樣的場景應該不會出現。
「那麼，你有機會來澳洲看我嗎?」我問，雖然心裡知道答案也一樣是沒有辦法。
「應該不容易。」W 苦笑一下，「我很難說服太太，放下她而飛去找另一個女子吧。」
「那麼把她也帶來吧。」我說。
「那就會變成來探望你的兒子了，」W 說，「整個重點就不一樣。」
「倒也是真的。」我點點頭。

散步的路，差不多走完。
我們慢慢地踱步，從戶外回到商場，又再穿出戶外，走過寒風凜冽的天橋。
我稍微抬頭，迎面向風，讓風掠過臉頰和頭髮，心中記取這一夜的風。

橋走完了，終於走到送別的車站。看看月台的時鐘，剛剛好九點半。
「你的時間預算得真準。」W 說。
「是哦，隨心走著，回到起點竟是恰恰好。」我說，帶著從前的彼此熟習的小聰明，聲音卻不再輕快。
「嘿，我並不想入閘。」W 垂目看鞋子。
「那你又送我回去吧。」我說。
兩人旋即轉身折返。
彼此都有未盡的話。然而不會有盡時。
一踏到橋上，大風即時撲來。我把手臂穿過 W 的臂彎。
然後，就好像開啟了某個按鈕：一步、一步、一幕、一幕，記憶回流眼前。
澳門。山東。走廊。甄妃。恆安。野餐。車子。散步。

走到橋的另一端，兩人不約而同停步。「就送到這裡吧。」我情願留在寒風吹掠的橋上告別。
我與 W 深深的互看——18歲那一年的臉、現在的臉，都看見。將來的，不知道。
我們相擁。我緊閉雙眼，謹記一刻。
久久之後，我們鬆開手臂。W 的臉上，道道淚痕。
那一夜，在橋上，深沈的夜色裡，刺烈的寒風中，我們以至誠的心，最真實的力氣，緊緊再擁抱。
橋上的人，往往來來，像風景。我們好像置身其外。
我仍然閉緊眼睛，體會每一秒。我微笑；我們像回到過去。
「這個感覺很年輕。」W 笑笑說。

這十七年來，我們見證著對方的大學生活與畢業、轉來轉去的工作、得戀與失戀、求婚與結婚，和所有不可能的改變。
這十七年來，走近過、走遠過、相似過、相異過；來來回回，佔了彼此人生的一半時光。
到今天，彼此再次深刻相通，不再年少卻更加赤誠，真的好珍貴。
「你的傳奇，會一直被我傳揚著。」W 說。我點點頭。
放手之前，W 揉了揉我的頭髮。
我看著他的眼淚，放在心中。

分別的路不容易走。我回頭時，W 仍站在橋上，遠望著我。
許多說話，好像都未說完。如果能在機場再告別一次就好了。
W 說，沒法再告別了。再見面，只會請我不走。

 

離開，真的很苦。抱擁，真的很甜很甜。
以濃郁的苦甜滋味，記念我人生的第二不捨。

「抹茶牛奶醬」是轟動一時、火紅到現在、常常賣到缺貨的韓國 O’sulloc 品牌產品。
小小的200毫升玻璃罐，要價8500韓圜，非常矜貴，卻仍是身邊抹茶控的朝聖之物。

事實上，O’sulloc 的「抹茶牛奶醬」比較偏向鍊奶 (練乳) 的奶味與甜味，茶味則很輕；
不少人覺得甜度太高而香氣不足 (O’sulloc 用的是綠茶而非抹茶)。

這個食譜裡，我用上日本京都小山圓的「青嵐」抹茶粉，加給牛奶醬極深極濃的苦澀與甘香。
糖度也可以自行調整成比較不甜的版本 (無糖的做法可以以赤藻糖粉取代砂糖)。

  

離別的滋味，很深、很濃；很凝重，同時很流動。
若非離開，也許未能如此深刻體會友愛的珍貴。
若非離開，也許不能彼此分享如此深刻的愛。

很想說「會再見的」之類的話，卻不願意白白地說出無法確知的諾言。
但願「再見」成為生命中的另一場驚喜。

 

抹茶牛奶醬 Matcha Spread
食譜來源：小黑貓自己做~
*切勿直接轉載圖文及食譜~ 如需分享請註明出處~!

材料：(約300毫升)
鮮奶油......2杯
奶油......2湯匙
砂糖......60克
抹茶粉*......2湯匙

不同品牌、不同級別的抹茶粉，香氣、味道、顏色都不一樣，請按自己的口味調整用量。



做法：

鮮奶油、奶油、赤藻糖粉放入鍋中 (圖一)，拌勻 (圖二)，煮沸至糖粉溶解 (圖三)。
轉小火，邊煮邊攪拌，一開始時會出現油水分離的狀態 (圖四)，持續拌煮之下會漸漸合一 (圖五、圖六)。
一直小火拌煮，鮮奶油會開始變得濃稠 (圖七)，冒出大泡泡 (圖八)。
煮至鮮奶油的質感濃厚至能沾附膠刮刀、慢慢滴落 (圖九)，或在鍋底可劃出痕跡 (圖十)。
加入抹茶粉 (圖十一)，混合至完全均勻，熄火 (圖十二)，裝瓶。
 
小黑貓嘮嘮叨叨：
煮的時間，取決於製作的份量、鍋子的傳熱能力、鍋子的寬度與鍋口的廣度、火力的大小等等。
     給大家參考，我這裡的份量，約煮了20分鐘。
盡量使用寬口的鍋子。鮮奶油的受熱面積更大、水份蒸發得更快，煮的時間就可以縮短。
厚底鍋子傳熱均勻，不易煮焦也不黏鍋，間中攪拌一下已OK~
由於份量不多，我沒有特別消毒玻璃瓶~ 大家可以按果醬的瓶子處理方法消毒。
我因為不想久煮抹茶粉，所以待練奶煮好之後才拌入。一開始就加入同煮，也是可以的~



親愛的每一個你，我的念掛，難以訴說。
失去這份身在同一城市的相近，實在是很痛的損失。
再見面時，請讓我再次再次深深擁抱。